大卫与约拿单 【4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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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am跟了出去。黎明前到处都是夜蒙蒙的，他半猜半摸索的找到了Jordan。
“你疯了吗？”Jordan埋伏在一块大石后，看到Adam时他简直气疯了。“快回去。”他命令道。
“你真当他们是傻子吗？都到这了，会不去山洞里搜查？我在山洞里也是等死。”
Jordan没力气跟他掰扯，他听到杂乱的跑动声向他们靠近了。
他透过夜视镜瞄准，迅速解决掉两个冲在前头的敌人，可这同时也就暴露了他和Adam的藏匿点，他指了另一个方向的岩石堆，Adam掺着他迅速转移，背后有枪声响起，子弹如风在他们身边狠狠扫过。Jordan拖着伤腿，左臂挂在Adam肩头，Adam的耳朵离他胸口很近，这放大了Jordan的心跳声。
子弹声和心跳声此起彼伏，如盛大的交响乐演出。直到两年后，当Adam和作曲家讨论那部电影配乐的母题时，他才意识到，他躲过了敌人的子弹，却被身边那颗跳动的心脏给击中。就像那个带着阿拉伯风情的意大利女歌手所唱的：“我的心感觉受了一击，砰、砰，我一个人待在这里。”
敌人很快追上，若是近身肉搏，他们一定惨败。Jordan反手连发数枪，子弹浓烈的硝烟在干冷的空气中刮入鼻腔，Adam觉得呼吸困难。这和好莱坞拍拍枪战片做的特效太不一样了。
随着敌人不断靠近，射击的精准度越发提高，Jordan推开Adam，一阵乱枪中对方又倒了一个，现在二打一，不过他们俩一个瘸，一个……
敌人的枪法显然没有联军的特种兵强，但是占着身体优势，他扑向Jordan，他们在沙土中扭打。Adam手中有Trent给他的枪，但会用不代表能命中。混乱的局势让他两眼发黑，他紧握着手枪手足无措的颤抖，互殴时的拳脚相撞的声音无比真实。最后Jordan朝敌人的喉咙猛击数拳，Adam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，和打响指的声音很像，但那个更为清脆。一个人的生命结束时，就是这么“咔”的一声。
Jordan喘着大气，他杀了最后那个敌人。Adam蹲到他边上，他脚上的伤更糟了。“你没事吧？”他有些手忙脚乱。
“暂时死不了。”Jordan艰难的咽了咽口水，“这里不安全，我们得快些离开。”
Adam掺扶起他，“我背你。”
Jordan摇了摇头，“算了，折腾了快一天，你的体能也消耗差不多了。”
“可是你的腿。”Adam看着他脚上的伤，情况非常危险。
Jordan示意他别多话，省力气快走。
就在这时，他们都听见了背后传来的窣窣声，一个还没断气的敌人将枪口对准他们，Jordan第一时间握起Adam还拿着枪的右手，朝敌人扣动扳机，可还是慢了一步，对方的子弹已经射出。Adam猛的撞进他怀里，一声闷响，原本该飞向他的子弹，被Adam挡住了。Jordan在他身上摸索着，幸好没有摸到血液，子弹打在防弹衣上，但剧烈的撞击，够Adam吃痛好久。
“我是不是要死了。”Adam的脑袋埋在Jordan的胸前，或许是太疼了，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。当然，他明显的感知到子弹打在防弹衣上，只是受惯了追捧的公子哥脾气让他忍不住夸大自己的伤情。敌人开枪的那一瞬间他看的清清楚楚，他知道那一枪正对Jordan胸口，对于没穿防弹衣的人来说一定是致命的。自己穿着防弹衣，装备越多，责任越大吧。
Jordan将手伸进Adam的衣服里确定伤情，可无论碰到哪，Adam都嗷嗷叫疼。子弹的位置大概在肩胛骨附近，没有冲撞到脊椎，问题不严重。他轻轻安抚：“没那么快死，你还会活好几十年……谢谢你，要不是你，这会儿我说不定真得死了。”
Adam半死不活的苦笑道：“记得，你他妈欠我一次。”
天边慢慢的翻白，他们艰难的往东边的高地走，终于信号接通，联系到救援部队。
由于没能及时救治，Jordan的伤情比较严重，要等伤口彻底清创后才能进行手术，医生建议他回国接受手术，可他拒绝了。在他看来，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坚守自己的责任，更是对大卫的哀悼。Adam来看他的时候，他正他吊着药水迷迷糊糊的睡着。
Adam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正在吊点滴的那只手，长时间输液导致他的手凉凉的，不知道出去什么心态，Adam小心的握起Jordan的手，想帮他捂热。
Jordan似乎感觉到了，他半梦半醒的哼哼了一声，回握住了Adam的手。
Adam有些紧张，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，可对方却握更紧了。四下无人的病房里，他坐在一个男人的病床上，和他十指缠绕，怎么想都很暧昧。医疗仪器在边上发出细微的嗡嗡声，挠得Adam耳朵又红又痒。他轻轻的掐了一下Jordan的拇指，小声说：“放开我。”对方应该是听到了，他闭着的眉眼皱了起来，“别丢下我，大卫。”
Adam才反应过来，原来他是把他当成大卫了，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，还附带着隐约的落空。
他说“别[丢下]我”，不是别[离开]，也不是别[走]，[丢下]这个词让Adam觉得他有些可怜。他又想起自己弟弟相机里那些照片，有一张是趁Jordan睡着时拍的，照片里他睡的很舒服，懒洋洋的，嘴角还停着心满意足的微笑。不像现在，眉头紧锁、胡子拉碴、时不时还会不安的颤动，大概是在梦里也不安稳。Adam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，在Jordan眉头中间的小山上飞快的点了一下，看对方没有反应，他又再点了一下，然后小心的揉着眉间不安的小山。Jordan像狗狗一样发出了呜声，这让Adam觉得很有趣，他继续在Jordan的脸上使坏。先是挠了挠他下巴上的胡子，像他以前逗女演员的狗狗那样，Jordan大概是觉得痒痒，扭动着脑袋，朝Adam的手指回蹭，更像大狗狗了，Adam被逗乐了。他又捏了捏他红红的鼻头，那里也是凉凉的。看不出他平时凶神恶煞，睡着时却乖巧听话，Adam在心里边想边笑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来探望Jordan的Trent满脸迷惑的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。
Adam吓了一跳，连忙收回手，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回看着Trent。
“你刚刚在干什么？”Trent又问了一遍。
“没，没干什么啊？”Adam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心虚，不知道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，居然在玩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的鼻子，这的确挺变态的。他随便找了个理由，赶紧溜之大吉。
由于上回任务失败，军方很快的又重新集结战力，再次发起行动，这回Adam学乖了，真相哪有自己的命重要，而且，他隐隐觉得，如果大卫真是因为不公义的事被害冤死，那以Jordan Henderson的为人以及他对他的感情，是不可能隐瞒真相的，他决定再去问一次，好好跟他谈谈。
Jordan的腿刚做完手术，显得憔悴疲惫。Adam来到他的病房，将一个陶土瓶摆在Jordan的床头柜上，Jordan看了一眼那个花纹奇异的陶土瓶，疑惑的望着Adam。
Adam很随意的在病床边上坐下，“通常我去探望病人会带花，我在这附近找不到，就给你带了个花瓶。”他朝Jordan做了个很有亲和力的微笑，为了让Jordan说出大卫的死因，他可是把平时哄女演员的功夫都使出来了。
可在Jordan看来，他笑得像个风流浪荡子。人真是个双标的动物，如果是大卫这么冲他笑，他会觉得温暖亲切，而换做Adam，他就的觉得危险诱惑，有阴谋的味道。
“你想要什么？是想让我告诉你大卫是怎么死的吗？”Jordan开门见山。
“我相信，如果大卫是死于不公，你不会坐视不管，我和你一样，你爱大卫，可我是他最亲的人……”
Jordan张嘴想要反驳，被Adam制止了。“让我把话说完，我们家里的事，我很难和你讲的明白，或者说，我和大卫之间为什么会疏远、会冷漠，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。但是，我有权知道真相，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，我也会想方设法从其它渠道了解的。”
Jordan低着头，Adam看出了他在犹豫，他坐近了些，接着说“而且……我救过你一次，在山洞外。你欠我的”
Jordan没想到对方会使这招，他终究是太实诚了，要换做别人，一定会对Adam说，跳伞的时候我也救你一命，扯平了，可Jordan没这样，他点了点头。
“你之前说的没错，大卫的死，的确和那个叫阿齐木的恐怖分子有关。我们在我一次行动中，拿到了错误的坐标定位，抓了7个无辜的平民，他们是这一带常见的种植罂|粟的底层，我们接到的消息是他们藏匿杀伤性极强的生化武器，强行爆破攻入后却什么也查不到，我们开始逼供，时间有限，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，最后弄死了其中三个。”Jordan看了Adam一眼，自嘲的冷笑：“是的，你们平时在新闻里看到的，很多都的的确确的发生了，可我们也不想，在这你不知道哪个从你身边经过的老人或者小孩会突然爆炸，炸瞎你一只眼睛或者一条腿，我们也不想杀人，我们拿到情报是3小时内不找出那批生化武器，它就会自动引爆，我们是想救人的。”Jordan的呼吸很沉重，Adam没说话，目前为止Jordan所说的，并不太出乎他的预料。
“我们被算计了，那地方藏了摄像头，我们的所作所为都被拍了下来，就是那个阿齐木干的。他拿视频要挟我们，要我们放行关卡，方便他们走私毒|品，这地方有九成的耕地都在种罂|粟，他们用这些钱再来资助战争、暴乱、恐怖袭击、人体炸弹。邪恶树结邪恶果，不断扩张。这个地方，随便在地上抓一把土，都能挤出血来。”Jordan的双手撑着脑袋，他使劲的揉了揉头发，接着说道：“我们全队投票，最终决定答应他们的要求，我们不想上军事法庭，这两年外界对我们的骂声越来越多，我们中有些人的孩子甚至不敢告诉同学他的父亲在阿**为国出征，我们为了这个狗屎一样的国家能够获得民|主，已经牺牲的够多了。如果只是放行关卡，好吧，随他去吧。阿齐木要我们中的一个人陪同，其实就是做人质，大家抽签，大卫被抽到了。”（不影射任何国家地区，纯瞎编。）
Adam看到Jordan面前的被单上有眼泪滴落，他把脸埋在手掌里，话音哽咽：“他们给大卫注射了纯度很高的超级毒|品，大卫染上了毒|瘾，他没有告诉我们，继续私下和阿齐木保持交易。如果我当时没有让他去，如果当时去的是我，他就不会死了。”
“那后来……后来他是怎么死的。”Adam其实已经摸到答案的尾巴了，以他对他弟弟的了解，大卫从小都怕给别人添麻烦，一旦发现自己成为累赘，他就会逃避，远离。
“自杀。”Jordan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发出来的。“我们希望把这事按下去，让他有个体面的结局。大家一起撒了个谎。”
“你们的谎破绽太多了。”Adam冷冷的说。
“没有人会想到，他的导演哥哥会一路追到驻地。”
“呵。”Adam冷笑道，他眯着眼睛问：“你觉得我就是想来挖猛料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制片方大费周章的送你过来度假吗？”
“他是我弟弟，你觉得，我会在他的尸体上吸血？”Adam看着Jordan的眼睛问。
Jordan摇摇头，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”他掐着自己的太阳穴：“你是他最在意的亲人，他爱你、崇拜你，你明白吗？我希望他能在他的家人心中像英雄一样死去。而不是个可怜虫，躲在没有人的厕所隔间里用刮胡刀片割腕。”
那天Jordan哭了很久，Adam一声不吭的坐在边上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就像他很难想象这些年他弟弟经历了些什么那样。是不是如果……如果他对他弟弟更关心一些，这种事就不会发生。对，如果他始终支持大卫，说不定大卫就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。
三个月期满，Adam离开了驻地，他告诉Jordan他会把大卫的故事拍成电影，但是他想把大卫拍成他们所说的那个英雄，他不知道这样对不对，他讨厌谎言，但是真实更让他难过。
“如果，生活已经那么难了，那就按大卫喜欢的样子拍吧。”Jordan建议道。
“他喜欢的样子？”长时间的疏远，让Adam真的不太清楚大卫喜欢什么。
“他常常跟我说起，小时候他最喜欢听你给他说‘大卫在以拉谷战胜非利士巨人歌利亚’的故事。”
Adam回国时，Jordan勉强可以拄着拐杖下床了，他去送Adam，这是他们认识以来，头一回平心静气的说话，“一路平安。”Jordan微笑着说。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覆盖了他的声音，Adam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巴动了动。他示意友好的拍了拍Jordan的肩，便转头朝飞机走去。
等到他们下次见面，就是三年后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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