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特考

无法到达 1

哼花 AU

时代背景全架空,本来想设定为上世纪20年代初的英国,但是考虑到社会风气以及一些工业产品的技术发明尚不成熟,关键是历史细节我不熟,所以……

所有反派以及迅速领便当的角色都不影射现实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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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rdan从没想过能再遇上那个人,嗯,是的,他不太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,有关那场战争的事情,他都尽可能的忘记,虽然他总是会梦见那些,那些他被迫处决的逃兵,按照现在的说法,他们或许都不能算是逃兵,他们谁都没有得到过正式的审判,只是因为“看上去”不够英勇,或者对战争缺乏必胜的信心,谁知道呢,在当时,要处死一个士兵太容易了,反正没多久他们也得死在战场上。

Jordan是少数活下来的人,这得益于他的出生,他不必进入那些如绞肉机般的战场,但这不意味着他的活能有多轻松,他的职位是问审那些被判定有罪的士兵,没错,他们在问审之前就已经被定罪了,Jordan的工作只是一个形式。他讨厌那份工作,但他更不愿上战场,那是个邪恶的战争。他当时有两个年幼的孩子,父亲还得了重病,他得活着离开那场该死的战争。他不得不机械性的完成上头的任务,给那些孩子们一纸罪状,然后送他一颗子弹。每天夜里,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,至少是大部分的夜里,他都会梦到那些孩子惊恐的脸,无数颗眼珠夺眶而出,向他涌来,死死的黏在他的皮肤上,直到这些不同颜色的眼珠把他活埋。

战后的第一年还好,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他的太太Rebecca,和两个可爱的女儿,这多少能转移他对战争阴影的注意力。但是再温柔的女人,也没法承受身边的男人成天沮丧、走神、敏感、神经质、拒绝别人的关心,以及一切身体上的触碰。这不是他自愿的,他也不愿意活的像团巨大的阴影,让所有人都不痛快,他的小女儿一见到他就哭个没完。他去看过心理医生,得出的结论是“嘿,听着,你该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,什么战争后遗症,那尽是些懒汉和懦夫的借口,好好为国王和国家服务吧。”

是的,“国王和国家”这让他想起的那个人,那个他唯一放过的人。他和其他被送来的士兵不同,他的眼神很…嗯…很硬,不是生硬,而是如厚墙一般的硬实,但却也很悲哀,他的脊背挺得笔直,不像因害怕而要逃避的人。当他带着镣铐被送到审判室时,Jordan正低头看着办公桌上对方的资料,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人,有很好的战绩,在金丝雀战役中立过一等军功,他不可能是个逃兵。

“为什么擅离职守。”这是例行公事的问题,Jordan没指望对方能给出什么好答案,以他的经验,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否认。

“我没有。”这个人的声音倒不像他们眼神那般有穿透性,而是有点……柔软。

Jordan不意外自己听到的答案,并表示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,不承认并不能帮你脱罪。

“我有十天的假期,长官,并且已经得到了当时还在世的上级福斯特少校的批准,我必须回一趟家。”

“福斯特少校已经阵亡了,没人可以证明你所说的。”在当时的环境中,Jordan只能把自己当做一台机器,不要去同情那些被定罪的人,不要去辨别他们是否无辜,是否该该被判刑,否则,他将一天也熬不过去。

“无所谓了,现在。”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“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,随你们怎么做,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吃子弹吧。”

Jordan递给面前这个看淡生死的男人纸和笔“我们会告诉你的家人你英勇阵亡了,写下你的遗言吧,现在或许不行,但是战后,我会替你把它送到目的地的。” Jordan的私人行李箱中有将近100封这样的遗书,这是他自己揽下的活,如果他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的话。

对方看着纸和笔楞了两秒钟,抬起头,不难发现,他长得很英俊,即使污泥和悲哀爬满他的脸“谢谢你的好意,长官,但是……不必了,我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之前硬实的眼神因为淡淡的泪光而显得柔和,他再次低下头,看着纸和笔,有一滴泪打在那张白纸上,“我已经没有家人可以收我的遗书了。”

不知道是那滴泪水、那个眼神还是那人的声音,或者只是单纯觉得他战功卓著,Jordan希望替他辩护,他问了对方很多关于请假、离开军营、以及被搜查队逮捕的细节,他希望一份详尽的报告,能够留住那人的小命,大战在即,上头也不希望失去一个有战斗力的士兵对吧。

“你为何而战?”为了给那人的辩护报告写的更加深入,Jordan问了一个……没意义但却也很有意义的问题。

对方耸耸肩“国王与国家。”

“真是个标准答案。”是的,大家心照不宣,这种回答常常会被认为是唱高调,但是不妨碍它从大多数嘴里滑出来。

“为什么不能是呢?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成长,长大以后能凭本事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,这不是国王和国家承诺会给我们的吗?”说起孩子,那人的声音微微发哑。前不久,新入伍的同乡士兵告诉他,他的太太和孩子都患了病,所以他向上级告假,但是回到家时,他的孩子已经没了,而他奄奄一息的太太在与他做完最后的道别后,也离开了。于此同时,搜查队冲破他的房门,以叛逃罪逮捕了他,然后,他就被送到了Jordan的审判室。

没记错的话,Jordan花了三天的时间给他做笔录,以及各种心理评估,又花了三天时间写辩护报告,挨个说服他的上级,就在以及触碰到希望是手指时,敌方的一记轰炸,炸的营地西北区的新兵人心大乱,Jordan写的那份报告被扔进了马棚,“立即处死那个逃兵,告诉所有人,不想死,就得往前冲。”

行刑的时候,Jordan走在行刑队的最后,他没敢看那个刚失去妻儿,自己也快要被处死的男人,士兵们等着他喊行刑口令,这不是他头一回做这个,他简直驾轻就熟,这是……这是他的任务,他的工作,他努力过了,他很努力的想要帮助那个人,他努力的想要帮助所有人,他觉得那些曾经被他下令枪决的人,此刻就站在他边上,胸口涌着血,血流了一地,很快的漫过他的脚踝,那些血把他的双脚也浸泡的又冰又冷,那些人胸口里的子弹,全都向他飞来,他听到了机枪和爆炸的声音。

有一只手拉了他一把,幸好,那只手是暖的,不然他一定会害怕的尖叫,但即便他尖叫,也不会有人听到,因为爆炸声越来越大,他推到了个潮湿、漫着血的泥地里,有一个身体在背后护着他,也是暖的。子弹擦着耳边飞过,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,是肉烧焦的气味,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士兵,此刻正浑身是火的挣扎,Jordan听不到他的喊叫,他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个柔软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“是空袭,应该已经过去了。”那个10分钟前本要被Jordan处决的男人救了他。对方凭着战士的本能,在空袭发生的那一瞬间,拉着离他较远的Jordan躲进一个土坡下,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Jordan。

他缓缓的从Jordan的身上起了,原本挺直的脊背,有点儿不自然的弯曲着,Jordan这才看到那人的背上全是血,他紧张的去搀扶对方,这已经不是说声“谢谢”就可以报答的了,那人本可以自己逃开。

对方扭着头检查自己背上的伤势,Jordan想帮忙,他冲Jordan笑了笑“不全是我的血,多半是那哥们的。”他朝边上的断肢看了一眼,“大概是那哥们被炸断了腿骨,骨头的碎片划破我的后背,没有伤到脊椎。”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不小心咽下根细细的鱼骨头,细细的。

Jordan看了一眼距离他们不到两码的的地方,躺着一截小腿,确切的说是一截小腿加上两三块碎肉,Jordan认得那支袜子,它的主人刚刚就走在Jordan的前面,军需物资紧缺,那是一只私人的袜子,边已经磨破了,但是看起来应该很暖和,而现在,那支袜子染满了血及污泥。Jordan没法承受他所看到的,他把眼睛从那支袜子上挪开,往左偏一点儿,他看到的是一具半烧焦尸体,还冒着烟,这提醒了Jordan空气里的味道。他的胃不可抑止的抽动着,早上喝的那半杯咖啡和胃液一起翻滚着向上涌,强烈的灼伤感,像是一把锉刀刮过喉咙,呆滞的身体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,呕吐的液体进入口腔和鼻腔,而胃还在不断的抽搐,Jordan浑身颤抖,被冷汗浸湿的衬衫像块铁板压在他的背上。然后,还是刚刚那只温暖的手,轻柔的安抚他的后背,像是帮他卸下背上的铁板。而那个人自己的背上此刻还流着血。

后来,Jordan放了他,“我会说你在空袭中被炸死了,没人认得出来。”

“那我就成了真正的逃兵了。”那人自嘲的挑挑眉毛。

“去做点什么都好,只要活着,总能做点什么,比在这强。这里是个炼狱,没有一个人可以被宽恕。” Jordan看着周围的焦土与硝烟,空气中不是恶灵就是怨鬼。

在那之后半年多,战争结束了。上层的势力重新洗牌,有人发财,有人死,地球没有因此停转,即使推它转动的是邪恶的力量。Jordan退伍后成为当地警局的一个队长,焦头烂额的工作,力不从心的生活,活着只是一种习惯,恶梦吞噬夜晚,恐惧吞噬灵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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